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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學(xué)生頻道

          遠(yuǎn)處的墓碑(散文)

          發(fā)布日期:2016-04-05 02:18:00 瀏覽次數(shù):11734

           

          因為綰結(jié)了生與死這個人生最大的話題,墓地顯然是一個詩與思、情感與思想的合適的催化之地。

          遠(yuǎn)處的墓碑

           

          作者:彭程 《光明日報》( 2016年04月01日 14版)
          本版插圖:郭紅松
           

            那個地方,驀然間變得鄰近了。近得仿佛就在身邊,伸手就可以觸摸到。

           

            此刻,掌心中有一絲輕微的寒涼之感,分明是當(dāng)初手貼在大理石墓碑光滑的碑面上時的那種觸覺。但此時的感覺,十分確鑿地來自眼前的骨灰盒。因為這個物體,因為撫摸它而產(chǎn)生的感覺,使得長期以來藏匿在意識深處的那個影影綽綽、飄忽不定的東西,一下子變得確切和堅實。靈魂受到一種突兀的叩擊,仿佛身體被飛來的石塊擊中。

           

            我說的是對死亡的感知。

           

            兩個多小時前,在八寶山殯儀館火化室門口,家人親屬一同迎接了岳父的骨灰盒,驅(qū)車帶回家中,放置在他生前使用的那張書桌上。八十六歲的岳父,生命化為另一種形式,寄寓在這個長方體的木質(zhì)匣子里。青黑的顏色,也和墓碑近似。因為它的存在,在觀念中那一道橫亙于生死之間的巨大鴻溝,一瞬間化為烏有,仿佛強風(fēng)掠走一縷云煙。

           

            骨灰盒后面的書架上,擺放著岳父的遺像。不久之后,遺像將被烤制成瓷像,鑲嵌在五十公里外的那一處墓園中、屬于他的那一塊墓碑上。

           

            僅僅是一夜之間,將來容納這個匣子的地方,那個仿佛不真實的遠(yuǎn)處,變得生動真切,如在眼前。

           

            是在前年的歲末,預(yù)購了這一處墓地。那時岳父做完腫瘤手術(shù)不久,大夫?qū)Ο熜Р粯酚^的預(yù)期,讓我們意識到這是一個需要考慮的問題了。

           

            這個地方與十三陵山脈相接,駛出京藏高速公路不遠(yuǎn)。墓園視野遼闊,坐北朝南,背倚層巒疊嶂,地勢由高到低舒緩地延伸。初冬時分,空氣寒冽清新,陽光明亮澄澈,勾勒出山體剛性硬朗的線條。而經(jīng)霜后的松柏和草地的綠色,又平添了一種凝重。整體的氣氛肅穆、寧靜、高遠(yuǎn),合乎心意,所以當(dāng)時就確定購買了。

           

            岳父查出頑疾是在單位組織的例常的體檢中。在那之前,他身體一直頗為健壯,極少生病,每天至少步行一萬步。家里人都相信他肯定能夠活過九十歲。雖然得知病情后,觀念中的死亡開始萌生出了明確的形狀,但由于他手術(shù)后一段時間恢復(fù)得不錯,加上作為親人都會頑強地抱持的期望,因此在多數(shù)時候,想到那個地方時,潛意識中仍然把它當(dāng)作一個不甚確切的存在,一個遠(yuǎn)處。

           

            直到兩個月前,仿佛斷裂一般,他的病情急遽惡化,一周之內(nèi)兩條腿先后癱瘓。然后是輾轉(zhuǎn)于三家醫(yī)院的病房間,各種搶救手段輪番使用,除了一步步地增加痛苦之外,沒有效果。一周前的那個黎明,在熹微的晨光中,他呼出了最后一口氣息。

           

            現(xiàn)在終于明白了,對岳父來說,以發(fā)現(xiàn)病情為起點,他到那個地方的距離,是十七個月。

           

            最后的數(shù)日,在高燒不斷引發(fā)的意識譫妄中,岳父口齒不清地反復(fù)念叨兩個字:回家。

           

            此刻,他終于如愿以償,回到了自己的家,回到這間他度過生命最后幾年時光的屋子里,棲身在他生前閱讀和寫作的那張書桌上。房間里一應(yīng)陳設(shè),都是他最后離開時的樣子。只是骨灰盒前面擺放的一碟數(shù)種水果,一縷裊裊飄蕩的燃香的青煙和氣味,讓人意識到已然是生死暌違,物是人非。但情感自有自己的執(zhí)拗,面對巖石一樣堅硬的事實仍然不愿相信,遲遲驅(qū)散不盡那一陣陣襲來的恍惚。

           

            這里只是他暫時的寄居之地,是邁向另一段旅途的中轉(zhuǎn)站,一個承前啟后的旅舍。那個遠(yuǎn)處,才是他的長眠之所。

           

            已經(jīng)確定了下葬的日子,是三月下旬的一天。西北方向的那一座陵園中,那個位于東區(qū)竹園中的墓穴,覆蓋墓穴的石板將被移開,在家人的目送中,在哭泣和淚水中,在深深的鞠躬中,骨灰盒被緩緩地放入。

           

            那時正值生機盎然的時節(jié),滿眼都是從冬眠中醒轉(zhuǎn)過來的大自然蓬勃淋漓的活力:野草青翠鮮嫩,樹枝搖曳新綠,迎春、玉蘭、連翹等一批開得早的花卉也已經(jīng)競相綻放。在這樣的背景下舉行生命告別的儀式,顯然更容易讓人體會到生與死互相接續(xù)、彼此融滲的意味。

           

            遺像上的岳父,笑容爽朗歡暢。這樣的笑容,即將被鐫刻在墓碑上,凝固成為一種超越了時光的永恒。

           

            但將來,在漫長的日子中的絕大部分時間里,遺像上的那一雙眼睛所望見的,將不會是下葬儀式上親人們的悲慟和依戀。他看到的將會是另一種風(fēng)景,緩慢,靜默,遞嬗往復(fù)。那是春天恣肆的新綠,夏天驟至的暴雨,秋天飄墜的落葉,還有冬天寂寞的積雪。在這一處遠(yuǎn)離塵世喧囂的山坳中,時光的流逝和表現(xiàn),充分依從自己的法則。

           

            每年的清明節(jié)前后,還會有另外的日子,家人會來這里看望他??梢钥隙ǖ氖?,這樣的場景會在此后的多年中反復(fù)出現(xiàn)。而悲痛將隨著時光推移而逐漸減弱,等到多年后,每次的祭掃,更像是一次家庭的郊游踏青。當(dāng)鮮花和水果擺到墓碑基座上,家人們肅立鞠躬時,每個人眼前都會閃現(xiàn)出當(dāng)年他的樣子,某一句話,某一個表情或者動作。哀傷不復(fù)洶涌和持續(xù),但緬懷會在心中年復(fù)一年地疊加。

           

            還有一點不同的是,前來祭奠的親人們,會漸漸地變老。

           

            某一天會有人不再前來,某一天來的人中也會有新加入的人,那是現(xiàn)在還沒有誕生的孩子,他的孫輩的子女,這個家庭的第四代。最讓人難堪的,是必將會出現(xiàn)的一幕:這些前來祭奠他的親人們,在難以確定的年月之后,也將一個接一個,次第消逝,不復(fù)存在。那時,如果墓碑還在,遺像猶存,那雙眼睛所望見的,將會是一片虛空。

           

            我努力讓自己的思緒,止步于這一道虛無的邊界。

           

            但這真的需要躲避嗎?既然已經(jīng)越來越多地目睹真切的死亡,既然這樣的事實每時每刻都在發(fā)生,那么,仔細(xì)端詳一番那個必然會降臨的日子、每個人最終的歸宿,不也正是一件值得去做的事情?

           

            如果將生命的過程給予一種形象化的呈現(xiàn),豈不是可以說,不分你我彼此,每個人的一生,其實都是在向著那個地方,向著某一個墓碑所在之處,移動腳步。那是他的遠(yuǎn)方,他的終極目的地,他一出生就注定了會抵達(dá)的地方。

           

            每個人都走在路上。通常這會是一個緩慢的過程,仿佛電影鏡頭中,一個人的身影漸行漸遠(yuǎn),越來越模糊,最終走到了視野之外。在相當(dāng)長的時間內(nèi),行走者對于自己所奔赴的遠(yuǎn)方,或者渾然不知,或者只是一種觀念上的了解,仿佛一道虛幻飄忽的色彩。隨著他擁有的歲月的增多,那個地方也會變得越來越近,越來越清晰,遮掩它的神秘面紗也被一寸寸地抽走。最終,每個人都將與它直面相向,真切地體驗到一種貼近感。

           

            行走者的步伐,同樣是千姿百態(tài)。有的人要走很久,走得踉踉蹌蹌精疲力竭才能抵達(dá),有的人卻到達(dá)得爽快麻利,某一條血管破裂,頃刻間絆倒了他的腳步,訇然倒地,來不及說出一言半語。當(dāng)然,也還有那些因為坍塌、火災(zāi)、撞車等飛來橫禍猝然離去的,更是以一種尖利的方式,直接被一雙冥冥中的手臂投擲到了那個遠(yuǎn)方。天涯變作咫尺,只在一瞬間。

           

            于是,每一個生命與所對應(yīng)著的那個遠(yuǎn)處的墓碑,在這樣的想象中,便呈現(xiàn)為兩種面貌的距離。一種是空間的,一種是時間的。前者是剛性的,仿佛巖石一樣堅硬實在。后者卻具有不確定性和伸縮感,仿佛巖石上繚繞著的霧靄,經(jīng)常變幻形狀。誰能說得清相互之間的那種糾結(jié)和纏繞,那種神秘和詭譎?

           

            所以,那一句話才廣為傳布:“一個人應(yīng)該在從墓地回來的路上成為詩人。”

           

            因為詩歌是語言的閃電。它的形象凝練的語句,以一種特異的感性力量,瞬間照亮了生活和存在的天空,使其幽昧中的本質(zhì)得到顯影。引發(fā)這道閃電,需要一些特別的機緣和觸媒。而因為綰結(jié)了生與死這個人生最大的話題,墓地顯然是一個詩與思、情感與思想的合適的催化之地。

           

            陵園很大,逝者按照生前的職業(yè)身份,埋葬在不同的區(qū)域。園中的主要道路旁,一處醒目的位置,是一個知名曲藝藝術(shù)家庭的墓地,兩代家庭成員的幾座雕塑,參差排列又彼此相望,形成了園中園的格局。這種家族墓地想來還會有,只是逝者不那么出名,未被人們注意到。

           

            岳父的在天之靈,不會感覺到孤寂清冷。他的岳母、我們稱呼為老奶奶的外婆的骨殖,不久前已經(jīng)從西山旁的一處墓地遷來,葬進了這個三人規(guī)格的墓穴。我至今清晰地記得,二十年前,九五高齡的外婆辭世后,遺體移到復(fù)興醫(yī)院太平間保存,岳父將自己關(guān)進外婆居住的那間屋子里,來回地走動,眼角掛滿淚痕。共同生活了四十多年,他們兩人的關(guān)系勝似親生母子。在數(shù)十公里、二十來年的時空距離后,他們又將廝守在一起,從此天長地久,再也不會受到任何的阻隔。甚至妻子退休的姐姐姐夫,也在這里為自己提前預(yù)定了墓地,為了將來能夠長眠在父母身旁。

           

            想象一下那種超越了時間的相伴相守。

           

            那更像是一場變換了地點的聚會。如今在這間屋子里言談走動,將來移到那里安靜相處。兩代人之間,距離也就是百十來米的樣子。同樣的一片星光照耀,同樣的一陣雨水澆淋。從這個墓碑上方吹拂過的風(fēng),到達(dá)那邊的墓碑時,搖動樹枝的強度是同樣的,發(fā)出的窸窣聲是同樣的。這樣的想象,會讓人感到一種深長的安慰,即便他是一位徹底的唯物論者。

           

            以半百之齡,行走于生命路途的中段,我們的生活還可能有一些變數(shù),還不能確定屬于自己的那一塊墓碑,最終會安放在哪一個地方,哪一處山陬海隅。但我在此為自己年過八旬的父母預(yù)購了墓地,為了應(yīng)對那個必然會到來的結(jié)局。他們退休后搬來京城,接近二十年了,已經(jīng)成為故鄉(xiāng)的異鄉(xiāng)人,不可能更不情愿將來把他們送回冀東南的家鄉(xiāng)。他們將來長眠于這里,方便分散在天南海北的幾個兄妹前來祭掃,也可以和多年來默契友好的親家繼續(xù)相伴。

           

            沒有告知父母這個安排,但相信一旦他們知道了,內(nèi)心會感到慰藉。

           

            岳父即將入土為安。近和遠(yuǎn),此處和彼處,這些曾經(jīng)對應(yīng)著他的距離,隨著肉體生命的消失,也即將消弭無痕。而家里活著的每個人,仍將面對各自的遠(yuǎn)方。

           

            最核心的問題,對每個人其實都是一樣的:這段距離有多遠(yuǎn)。

           

            譬如說,我的父母。

           

            這樣想時,地理的勘測倏忽間轉(zhuǎn)換成了時間的度量。他們現(xiàn)在住在城里,和我同一個小區(qū),離這一座陵園差不多六十公里,開車走高速,也就一個多小時的樣子。但他們移居到這里,需要多少年?或者說,時間的距離是多長?

           

            作為人子,當(dāng)然期盼這是一段漫長的距離。二十年,三十年,多多益善。屬于他們的那一塊墓碑,黑色大理石碑面的底端,簡約地鏤刻了一朵蓮花圖案。期盼蓮花上方的空白處,將來要刻上他們名字的地方,能夠年復(fù)一年,空曠如斯。期盼不得不搬動覆蓋墓穴的石板的那一天,遙遙無期。

           

            然而這不可能。于是,問題就轉(zhuǎn)換成,面對一天天減少、越來越有限的時間,我能做什么。當(dāng)望著他們的身影不可阻攔地漸漸遠(yuǎn)去,難道僅僅是嘆息?

           

            顯然不是。雖然最終的結(jié)局無法躲避,我們?nèi)匀豢梢宰龀鲎约旱牡挚?mdash;—

           

            用耐心和細(xì)致,用呵護和眷注,時時刻刻。這樣,就會有一種力量生長出來,雖然肉眼難以看到。這種力量拽緊他們朝著那個方向傾倒的身軀,讓傾倒更慢一些,再慢一些。讓掌心更多地觸摸到他們的體溫,讓臉頰更多感受到他們噓出的氣息。不要過多地戚戚于他們的眼神日趨昏花,聲音日益嘶啞,步履日漸蹣跚——因為,連這一切都將徹底失去。

           

            將這一段望得見的距離,盡可能地抻長,讓那遠(yuǎn)處的墓園,盡可能地,總是在遠(yuǎn)處。讓那黑色的墓碑,只是偶爾在意識中閃現(xiàn),而遲遲不會面對目光的直接投射。

           

            努力讓這一切,接近最大值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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